天光大亮,黄够胆走出了西山寺,老道士和小道士目视着他离开,等他走远了,小道士看向老道士说:“唉,他还是没说实话,我们给他符纸,真的有用吗?”
“看机缘吧,自造孽谁能帮他?山腰他有最后的机会,看他怎么选了。”老道士摇摇头,叹口气说。
“是二爷吗?我记得黄家就在山腰。”小道士歪着脑袋问,老道士笑而不语,带着小道士慢慢回身进了寺庙。
……
拿着符纸,黄够胆安心不少,昨夜睡在寺庙客房里,一夜无梦,他坚信这一关他能顶过去。
心情愉悦的黄够胆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临近中午已经到了山腰。他看见一个漂亮的黄发女人正在东张西望,那翘翘的屁股惹他心里的火,他贼兮兮地走过去,刚到她背后,那个女人就转回头。
“啊……我!”黄够胆的手还没伸过去,心里一惊。
“你有看见我家小子吗?”女人皱眉问他,白净的脸很漂亮,黄够胆看着哈喇子要流出来。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啊,看见了,往山下去了!我有车,我带你找他!”说着想牵那女人的手,女人一巴掌过去,他叫起来,“打老子?你找死?”
女人瞪着黄够胆叫起来:“不说恭敬,也不提你骗我,竟然登徒浪子似的动手动脚,我呸!该!”
“呵!看你脸色,八成是大火看上的女人,骗了我的儿子,还想骗我?我黄够胆什么人,你最好别惹!”当然是胡说八道,这里离他老家千里远,黄够胆是想吓住这个女人。
“嗤,说话没个谱,黄大火回去是躲着你,还不肯说实话!”女人摇摇头,眼神气愤又无奈,“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少来,你就是道士们安排过来唬我的吧!我跟你说,你跟着我比跟着那些道士好,我黄够胆亏不了你!”知道大白天遇不了鬼,黄够胆猜想着,拿出身上的票子,递给女人。
女人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
嘿!山妇还给他摆脸子!黄够胆讨厌不识趣的女人,票子扔到地上,恶狼似的扑上去:“你躲得掉吗?我要你,今天就要了你!”
看见女人一动不动,黄够胆想真是运气大改,好事上门了!他直勾勾看着她丰满的胸脯,流着哈喇子,要伸手抓过去,就在触碰到女人的那刻,他垂直掉下山崖――
重重落地,黄够胆全身酸痛,脑瓜子嗡嗡的响,他爬起来,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西山,以为刚才是自己出现幻觉,他甩甩脑袋,看见车子就在不远处,一瘸一拐走过去。
“得,肯定是运气好了,这是省时间了!”黄够胆摸摸符纸,开心地说,“哎呀,刚才说不定是碰到仙姑了!”
他乐滋滋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
山上的黄发女人冷冷看着越来越小的车子,旁边钻出来一只黄鼠狼化成人形,正是昨天黄够胆看见的黄毛小子。
黄然拍拍女人:“大奶奶消消气,这次不是我们不积善,是他黄够胆不配!那群道士都懒得理,与我们更无关了!”
黄大奶奶点点头:“不是懒得理,是这恶人自作自受,惹得太大,我们没本事管。本来他说了实话,道士找来黄大火的魂,平息那女鬼怒气,倒也不是无可救药……唉!”
“那村长和翠萍萍也是命苦,受了黄够胆的牵累!”黄然想起跟在黄够胆后面,哀哀哭泣的两只鬼,叹口气摇摇头。
……
在车里哼着歌的黄够胆,一路开出西山,掉转了头,直接开向城里,他发现车窗上的血字已经不见了,心情大好:准是那女鬼怕了他!运气大改啰!
路上无事,他在下午回到城里的家。
从车里出来,黄够胆发现路过的人在对他指指点点,他看着不好受,叫起来:“看什么看!你们又买不起!穷鬼的一个个!”
人群不欢而散,不少人对他摇摇头,黄够胆哼了一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家里依旧华丽,却很冷清,黄够胆站在门外看了一会,想象着以前的热闹,有些唏嘘。
他走向洋人的皮沙发,发现前面玻璃桌放着一沓厚厚的钱,他坐下去拿起钱数了数,一分不少,拿着也很实在。可是,他突然想起哭泣的大火,心里有些难受。
他又走到墙角根子,脑海里出现翠萍萍死亡的时候,就一脚,一脚她就没有起来过――明明以前拿瓶子打好几下都死不了!他蹲下来,捂着脸有些想哭,他突然想念翠萍萍做的饭菜。
接着,他又想起村长以前和蔼的样子,在他小时候对他嘘寒问暖的,就在昨晚上,他还给他煮面吃,可是黄够胆打死了他!
本来这些事他不会觉得愧疚,可回到家看见人都不见了,屋子空荡荡的,他想起往事心里揪着痛,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他要不动手打他们,他们怎么会死?
来到观音像前,他烧香拜了拜,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他,说他都是无心之过,最对不起的是儿子。
当天晚上,屋外黑影重重。
有观音像守着,无论是村长,是翠萍萍,还是女鬼,或者黄大火,它们都靠近不了黄够胆的家,更别说黄够胆本人。
黄够胆怕不保险,还用符纸贴满了家里,整个家简直是固若金汤,因为心里有鬼,他就天天都去给菩萨烧香,除了大白天,晚上和阴天他都决定不出门了。
因为害怕黑暗,他的家彻夜点灯,他还拿来一本佛经,害怕时就拿出来念念,好像能得到点安慰。
……
西山寺。
“那个黄够胆家里供着菩萨,他还怕什么啊?那些小鬼根本近不了身!”小道士问。
“唉,你也说了是小鬼,大头还在后面,怪只怪他一错再错,不知收敛,惹了祖宗!按理说,我们除魔卫道是责任,可这件事如何处理都是黄够胆理亏,这是他的命!”老道士连连叹气,闭上眼继续打坐。
“祖宗?”小道士摸摸头,还是懵懂。
“师尊,二爷来了。”有道士进来说。
黄然不等老道士回话,自顾自走进来说:“老道!黄够胆的命数有变,这是我昨夜观之所得――倒也变化不大,终归一死。”
“只是……”
……
整整三天,黄够胆一夜无梦,那种背后有东西跟着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心中狂喜:天不亡他!那些妖秽之物在正义浩气面前果然不值一提!
就在昨天,他甚至听说鬼婆子的墓被挖了,尸骨烧毁,它不可能因为它子孙的事来找黄够胆麻烦了,乐得他一整晚没睡。这鬼婆子死了很久,死的很冤,怎么死的不知道,死后在当地也害了不少人。听说活着的时候它就爱多管闲事,偏偏黄大火亲娘是她曾孙女,黄大火是她玄孙,都是它家的。当年他前妻出事时,鬼婆子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还是看在黄大火的面上才放过他。
如今,因为翠萍萍死了,他老丈人气的要命,不肯给他钱,他胡吃海喝又没有工作,还赌钱输了一大笔,押房子他不肯,就想着赚钱轻松点。有个人找上他,说要买他儿子,他害怕鬼婆子找麻烦,就没有同意。直到一次喝了酒,黄大火顶嘴了他,他一气之下欧打了黄大火,黄大火哭的声都哑了。他想着狗崽子留着费钱还不挣钱,而且让他不痛快,于是为了那一大笔钱就卖了亲儿子黄大火。那人偏偏是在他老家,他只能绑着黄大火先回老家,演一场寻儿子的戏,本来在村长家他是要等着村长睡下,再去“交货”的。哪里想到狗崽子跑出来,还把事情告诉了村长,害得他打死了村长!他那个气,就直接跟那个人说黄大火在老家,让他自己留心,事成把钱送过来。那人也好说话,找到黄大火就把钱送过来,甚至答应他会帮忙收拾鬼婆子――这下子,他真的无忧无虑了!
现在,那人就在他家里,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得满脸通红。黄够胆对着他哈哈大笑:“黄易啊黄易,真没想到,你比道士还要治标治本!我更没想到,你竟然会帮我哈哈!”
“哈,人活着不可怕,死了更不值得怕!道士畏手畏脚,不如我来的痛快!”黄易笑着说,“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真正的黄易早就死了!”
“……黄易,甭管你真假,你以后就是我兄弟!”黄够胆拍拍胸脯,打着嗝说,“噢――不对!有钱是兄弟!我这人可实在了!”
看着丑恶的黄够胆,黄易冷冷笑着说:“知道吗?黄大火已经死了!他成为了‘第二个黄易’!”
听见黄大火死了,黄够胆也不悲伤,毕竟这几天里翠萍萍、村长、黄大火和他娘都特么折磨他,它们都消失了,黄够胆才开心!
“妈的,黄大火他娘就是狗女人!狗女人生狗崽子!竟然骂我不是东西!和她狗崽子一样让我不痛快,都该死!死!”黄够胆边喝酒,边往地上吐着口水,“老实跟你说,他娘我打死的!翠萍萍怀孕时我打死的!都他奶奶的奈我何啊!”
听着黄够胆“骄傲”的语气,黄易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他也很满意,属性属火,脾气暴躁,至阳,的确比黄易和黄大火的“品质”更好。
黄易看着一旁滋滋作响的炭火盆,耀眼的火焰里有黄易和黄大火惨叫的影像,他亲眼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而下一个,就是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废物”――生活上,道德上的废物。
“还有,中元那天,要不是想起你之前给我的法器,还真可能被黄大火他娘搞死,喂!你特么在听吗?”
“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除了我没人肯救你吗?”黄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黄够胆。
“道士肯定嫌钱少呗……”
“反正你也快死了,我让你明白明白……”
“什么?死?”
“道士做事讲因果,你给假的因,他们当然做不到治标治本,呵呵,本来山腰的黄家还能管上一管,可惜,你不够恭敬!”
“黄家……?”
“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因为,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是的,我跟他们不一样,道士要除魔卫道,黄家要积善行德――而我,是为了要你的命!”
……
黄够胆在火焰里痛苦地挣扎着,但是火里有很多只手按着他,拉着他,那些狰狞的怪脸全都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前妻、妻子、儿子、村长,还有那个鬼婆子。
“你个自私鬼!跟我们一起!跟我们一起!”
“黄易”满意地听着鬼哭,看着黄够胆的一个个肢体在火焰里燃烧殆尽,他珍视地看着那些骨灰,掏出了红色袋子……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