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一 研究背景

（一）问题缘起

2008年5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震撼了中国，在生死洗礼面前，人们经历了各种人性的考验，体验着大爱无疆的感动，无数志愿者不计较个人得失，自觉地以不同的方式挽救生命、重建灾区，人性的善良熠熠生辉。2008年8月，北京奥运会期间，无数志愿者不计较个人得失，以热情、饱满的状态认真地完成每一项工作，为奥运会的圆满成功做出巨大贡献，闭幕式上，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先生对志愿者的微笑、参与和付出给予了高度评价。经过这两次重大事件，志愿者跃入人们的视野，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根据共青团中央的统计数据，2006年我国按照《中国注册志愿者管理办法》进行规范注册的志愿者人数有2000万名，而2008年注册志愿者有2946万名，两年增加近1000万。虽然志愿行动并不是2008年才出现的新鲜事物，但对中国人而言，2008年才是志愿行动成为公众视线焦点并得到广泛认知的年份，正因为如此，有人把2008年称为中国的“志愿者元年”。2012年3月2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深入开展学雷锋活动的意见》，要求发挥青少年学雷锋的骨干作用以及在全社会开展广泛的学雷锋实践活动和志愿服务活动，旨在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提升公民道德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新时期，在弘扬雷锋精神的道德主旋律中，志愿服务活动成为重要的载体方式。

早在2000年1月，江泽民同志就曾对杰出青年志愿者的来信做了重要批示，他说：“青年志愿者行动，是当代社会主义中国一项十分高尚的事业，体现了中华民族助人为乐和扶贫济困的传统美德，是大有希望的事业。努力进行好这项事业，有利于在全社会树立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时代新风。”^[1]自此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对志愿精神的概括引用了这段评述，即“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然而，关于我国青年志愿者行动的历史，时间还可以往前回拨，1993年12月10日，共青团十二届三中全会上，“青年志愿者”这个响亮的名字正式诞生。同年12月19日，共青团中央推出“青年志愿者行动”，两万余名铁路青年率先打出“青年志愿者”的旗帜，在京广铁路沿线开展为旅客送温暖的志愿服务。这次志愿服务拉开了中国青年志愿者行动的序幕。在回溯青年志愿者行动的开端时，不得不思考这样的问题：青年志愿者行动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就正式启动，却经过了十五载才跃入人们的视线，过去青年志愿者行动在活动开展过程中，是否存在着断续性、应付性的特点，因而没有融入到经济社会生活中，没有形成长期的行动机制，在经济社会中尚未产生广泛深入的影响？而在2008年以后，青年志愿者行动尤其是大学生志愿行动应该怎样克服之前所存在的不足，使之更加理性、规范、有序地发展，真正成为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发展的辅助力量？

在探究这一问题的答案之前，先了解国际社会在志愿行动上所达成的共识以及西方发达国家在志愿行动上的基本思路。1985年12月，第四十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从1986年起，每年的12月5日为“国际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志愿人员日”（International Volunteer Day for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简称国际志愿人员日，IVD）。1997年，第五十二届联合国大会通过提案，把2001年确定为“国际志愿者年”。国际志愿者年的首要目标就是加强对志愿者及活动的认知。^[2]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2001国际志愿者年”启动仪式上指出：“志愿精神的核心是服务、团结的理想和共同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信念，从这个意义上说，志愿精神是联合国精神的最终体现。”^[3]时任联合国国际发展署署长马克·马洛赫·布朗（Mark Malloch Brown）在致辞中说道：“志愿者是健康社会的生命之血。”可见，国际社会充分肯定志愿行动的重要意义和志愿精神的重要价值，对志愿行动和志愿精神达成的基本共识是，志愿者在不为任何物质报酬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时间、技能、资源来践行善的美德，为改善社会现状而提供非营利、无偿、非职业化的援助。志愿精神是一种宝贵高尚的情操，是使志愿服务发展的原动力，是促进公民社会更加健全、完善、和谐、文明的有力保障。积极的志愿行动以志愿精神作为内在支撑。

再看西方发达国家对待志愿精神的基本思路。西方发达国家比我们早100多年进行现代化的转变，理性是其现代化的旗帜，然而在西方国家的现代化征途中片面地误读了理性，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各种急功近利、得不偿失的失误，而后经过反思，又用了很长时间来补偿这些失误。我们正踏上现代化的征程，虽然西方学者所谓“现代性终结”的观点有待斟酌，然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们所批判的各种社会问题值得重视，他们用以批判的武器值得借鉴。在重视和借鉴的指引下，少走弯路、少付代价。社会的现代化不能被框限为经济的现代化，理性不能萎缩成为工具理性。社会现代化是以人为本的全面现代化，不仅是经济现代化，而且是文化、观念、政治的现代化；理性除了有工具合理性之外，更有价值合理性，理性是人的理性，应该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服务。站在这样的基点上，全面现代化的战略考量中还包括建立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共服务体系，实现社会公共事务的现代化，这不仅提供给社会成员参与社会管理的机会，同时也为社会成员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发达国家逐渐地允许志愿行动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这既符合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需要，同时也符合社会成员参与社会的需要，使社会成员能够按照自己的理想来创造契合内在需要的生活，而不是浮躁的、物质的生活，克服现代化的片面性。志愿行动中所蕴涵的志愿精神是个人或团体按照自由意愿和兴趣、本着实现自身价值的目的、不追求金钱与报酬、达到帮助他人和改善社会状况的一种理念。西方发达国家关于志愿精神的思路是，以人的内在追求为出发点，以全面现代化为目标。志愿精神是恢复全面理性的必然产物，在其观照下，认同志愿行动的重要意义，鼓励志愿行动在全社会范围内全面、深入地铺开。

从国际社会的共识和西方发达国家的思路可以看出，在重视和支持志愿行动发展的同时，要关注志愿行动背后的精神动力和思想支撑，也就是说，志愿行动必须有合理的精神基点和思想源泉，才能焕发新的活力和生机，才能长久地发挥其作用和价值。志愿精神所反映的“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核心价值，承载了个人对自己的责任，更有对他人、对社会的高尚情感，其外在表现是用自愿的、无偿的实际行动积极地推动人类发展、促进社会进步，这种精神是人类公共精神的汇聚，是公民的理想道德人格，是人类在反思现代性问题之后所追求的价值。

因此，回到前面的设问，当代大学生志愿行动存在着断续性、应付性等问题，其深层的根源之一是思想认识上的不足。在大学生志愿行动的过程中，志愿者和组织者尚未明白志愿行动对社会、对个人所具有的深刻意义，尚未理解志愿精神的真正内涵以及所承载的价值理想。只是把“志愿”现象当成新鲜事物，竞相效仿，把参与志愿活动看成一种时尚，为了毕业、就业、升迁等各种目的，用志愿者的标签来包装自己。如上所述，真正的志愿行动要依靠志愿者自觉自愿的奉献精神来维系，要依靠社会成员的积极参与、主动承担来持续运行。而这些离不开志愿精神的全面养成、深入培育。如果始终不去培育适合志愿行动顺利开展的精神理念、社会文化，那么大学生志愿行动就失去了内在的养分，只能一直处于被动、半生不熟的状态。因此，在全面现代化的时代背景中，培育使志愿行动能够顺利开展的志愿精神是一项迫切的任务。

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以相互关爱、服务社会为主题，深入开展城乡社会志愿服务活动，建立与政府服务、市场服务相衔接的社会志愿服务体系。”^[4]党的十七大报告进一步提出：“深入开展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完善社会志愿服务体系，形成男女平等、尊老爱幼、互爱互助、见义勇为的社会风尚。”^[5]2008年10月，中央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制定下发了《关于深入开展志愿服务活动的意见》，指出要在全社会“普及志愿理念、弘扬志愿精神，努力营造关心、支持和参与志愿服务的浓厚社会氛围”^[6]。党的十八大报告更进一步强调：“深化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广泛开展志愿服务，推动学雷锋活动、学习宣传道德模范常态化。”^[7]从建立社会志愿服务体系到完善社会志愿服务体系，再到深入开展志愿服务活动，也充分表明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志愿活动、志愿精神对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意义。

（二）当代大学生积极参与志愿行动

西方发达国家进入现代化进程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的结果。在我国开始现代化建设时，西方工业文明已经高度发展。在这样的国际环境中，我国现代化建设由于缺乏诸多先天的因素和条件显得步履维艰，但又为了在国际社会中争取一席之地而急剧推进。因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存在着先天不足、后天激进的结构性矛盾。这样的矛盾在思想文化领域中的表现是，旧有的价值体系遭到冲击，新的价值体系尚未成形，呈现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态势，反映在道德观念上，就是价值方向标不能有效地指明方向。

一个社会的核心价值、共同的道德理想是这个社会意识形态的凝练。只有当社会成员具有共同的生活目标和价值标准，个体行为有了公共指南和约束时，社会才有了可靠的黏合力和稳定的支撑。因此，培养社会成员对核心价值的认同和情感，有助于政治合法性的巩固。

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第一次明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这个重大命题和战略任务。核心价值体系的提出，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探索中国意识形态建设问题的理论成果。十七届六中全会再次强调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精髓，是全民族共同的思想道德基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目标之一是提升社会成员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因而界定了公共道德的基本问题。而这种精神层面的功能只有通过在实际生活中的践行才能获得最可靠的保障，换句话说，在社会中培养共同的价值观念和精神追求，必须通过社会公共生活来寻求坚实的基础，只有在公共生活中，人们才能形成共同的利益和需要，形成被普遍认可的社会秩序，进而形成共同的道德追求和价值观念。

志愿服务活动是群众参与精神文明创建和社会公共生活的有效途径。广大青年学生充分利用课余时间，无偿地奉献自己的时间、精力、知识、才能，为解决社会中存在的各种矛盾和问题，积极参与各种志愿行动，积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要求。他们用善行义举传递人间真情，用爱和奉献诠释社会主义道德要求，是良好社会风尚的倡导者，是新时期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传播者和实践者，体现了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同，表现出青年学生强烈的爱国热情和清新的改革创新精神。近年来，大学生志愿服务活动发展迅速，成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力量。

随着高等教育改革的逐步推进，大学里不同层次学历的学生规模都在增加，不仅是本科学生的规模扩大，而且专科生、研究生的招生规模也呈上升趋势，因此高等院校学生群体具有多样性、复杂性和多层次性的特点。基于我国高等教育在招生方面的改革现状，本书将“大学生”定义为在高等院校里接受正规学历教育的学生，也就是广义的大学生。按照学校层次，有本科院校大学生、专科院校大学生；按照学历类型，有研究生、本科生和专科生。

（三）志愿精神培育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

1996年10月，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若干重要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加强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是关系国家命运的大事。……充分发挥共青团、少先队团结和引导广大青少年进步的重要作用，深入开展‘希望工程’、‘青年志愿者’和‘手拉手’等活动，发扬互相关心、助人为乐的精神。”^[8]青年志愿者行动首次被写入党的决议，明确了青年志愿者行动在经济社会建设以及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中的重要作用。

1.在新形势下，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新载体

在新的时代形势下，“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与时俱进，在继承和发扬优良传统的基础上锐意创新，不断探索和创造新的内容、新的形式、新的方法、新的手段和新的机制，不断在增强时代感，加强针对性、实效性和吸引力、感染力上下工夫。”^[9]过去那种单向的教育方式已经不能适应大学生主体意识日益觉醒的现实，大学生更能接受的是多管齐下、双向的教育模式，也就是说，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应该重视课堂外的社会实践，用事实来阐释理论的意义，让学生充分表达自己的见解和看法，通过思想的沟通交流，形成能让学生接受的结论。因此，如何找到新的、更加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路径是所有思想政治工作者共同研究的课题。《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中明确提出，在新形势下要努力拓展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途径，“认真组织大学生参加军政训练、社会调查、生产劳动、志愿服务、公益活动、科技发明和勤工助学等实践活动，使大学生在社会实践活动中受教育、长才干、作贡献，增强社会责任感。”^[10]

思想道德教育的有效性与合法性在于这种教育能够解释当下的现象，能够解决人们的困惑。因此，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思想政治教育必须突破传统的单一的理论教育和灌输，必须在现实中有生动活泼的载体，与人们的日常生活融为一体，在实践中体现其生命力。在寻找思想政治教育新路径时要牢牢把握的关键是，大学生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在培养教育的过程中，既要注重科学技术的传授，也要注意大学生责任意识、公共道德、社会参与能力等的塑造和培养。在新的时代中，后者显得更加迫切。

2.志愿行动对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作用

近年来，通过几次重大事件，志愿行动逐渐成为大学生社会实践活动的重要形式，越来越多的大学生接触、了解、参与到各种类型的志愿服务中。首先，志愿行动关注的是社会公共事务和公众利益，以志愿者的奉献精神和无偿服务来改善社会现状，倡导“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精神与大学生对美好社会的追求是一致的，因而能够吸引广大大学生参与其中。其次，大学生志愿行动使广大大学生走向社会、走进生活，对已经有独立思维能力的大学生来说，这是形成正确人生观、价值观所必需的素材，通过接触现实，使他们对各种价值观念、路线政策的认识不再停留于课本或课堂。再次，丰富的志愿活动项目能够让大学生充分地发挥自身的知识优势，做到学有所用、挖掘自身潜能、确立职业理想。志愿行动对大学生成长成才所具有的意义，契合了高校德育的目的。最后，通过志愿服务活动，锻炼了大学生的能力，拓宽了他们的视野，塑造了广阔的胸襟，培养了对社会、对百姓的感情，更有利于养成“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尚情怀。因此，志愿精神培育已经不仅仅是与社会公益事业的发展有关，更是新时期精神文明建设程度的重要表征。

3.志愿精神培育作为思想政治教育新载体的具体表现

因其灵活性、生动性、时代性，志愿精神培育已成为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新载体，志愿精神的育人功能、道德塑造功能特别值得重视。首先，在经济社会转型的背景中，志愿精神培育可以根据大学生思想观念、理想信仰、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变化，把思想政治教育与大学生日常学习、生活的现实紧密结合起来，使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更有针对性，更显生动性，更具有现实指导意义，避免思想政治教育成为游离于现实生活之外的、空洞苍白的理论教条。其次，大学生志愿精神培育开拓了高校德育的新思路，拓展了思想政治教育本身的研究空间，使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具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深入的视角，避免思想政治教育囿于纯粹的概念演绎和理论思辨中。最后，大学生志愿精神培育问题的提出是对志愿行动中出现的问题给予回应，并对处于起步阶段的大学生志愿行动进行引导，避免思想政治教育在面对现实问题时处于疲于应付的、严重滞后的境地。综上所述，大学生志愿精神培育，有利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