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上从景华宫用完晚膳后直接在卿巧阁召见了郡王与三位军职要臣，卿巧阁彻夜灯火通明，直到第二天午膳时刻，皇帝才在方公公的提醒下草草用了点汤羹。
沈心如一大早过来说是请安，带着不知何处寻的脂粉，盈盈地站在殿外半个时辰了，我是躲也躲不过。
皇后那边我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自我诞下泓儿之后皇后也称病许久，就连赵欣然晋位都是贤妃一手操办的，皇后许久不见人，前些天突然见了皇上，隔日沈心如又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意思？
我头痛的很，还好姜柳烟看出了我的为难，挥挥手让下人出去传话，“没看见姐姐身体不适。”
“你也是，赖在我宫里这样久，怕也是受不了沈氏的惺惺作态吧。”
“姐姐可别提了，她不是惯会胸闷气短的，哼哼唧唧地满宫都听得到，要不是皇后喜欢她，谁会忍到这个时候……要我说就应该命医官好好看看，这些年作妖作得还不够多啊！”姜柳烟放大声音偏要沈氏听到，沈氏倒也挂得住脸，“妹妹如今忙于照顾一双儿女，怕是忘记姐姐了，这不寻了好些脂粉，想与妹妹一同赏玩。”
“让她进来吧。”
“妹妹辛劳的很，这些都是上好的脂粉。”见我也不行礼，还姐姐妹妹的套近乎，我真心烦的很。
“姐姐很少来我蘋菁宫，今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妹妹说笑了，这不是皇后娘娘那边离不得人。”沈心如心虚地不敢看我，谁不知道她撒泼撒得禁足了半个月，还人前扯上皇后生病的事。
“如今欣然妹妹也晋了位，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个修容，不知是不是与姐妹们联络少了，皇上也与我生分了。”
不都是自己作的吗？我和姜柳烟对视，差点忍不住笑。
“何况妹妹这里的茶是出了名的，我也沾光尝尝。”沈心如客客气气的样子，实在捉摸不清她的意图。
“姐姐客气了，若是喜欢可以多带些茶饼走。”
“对了，听说含月公主成了贤妃娘娘的义女。”沈心如眉眼低垂，睫毛簇簇地映着影子，一双玉手都带着青翠的玉镯，轻纱半掩着白皙的手腕，美是美，就是喜欢不起来。
“贤妃娘娘，不是原指给北疆的那位？”对视间，似要抓住我眼中的惊诧，还好我克制住了自己的神情，姜柳烟不说话，转身逗着豆子玩。
“姐姐从何得知？”
“嗐，妹妹是走动太少，这不是自王府就有的事。”沈心如比我们早一年入宫，自然是知道更多的事，加上我这个半路闯入的灵魂，需要我消化的多了去了。
“皇上的事还是少议论的好，当心皇上怪罪。”姜柳烟抱着豆子，语气平稳地提醒着。
她是怎么知道我最近和贤妃走得近？莫不是皇后，可是皇后一直称病不见人的。
看来这位皇后，也并不是一位善茬。
一阵秋雨过后，淮蕸的冬季又到来了，各宫都做起了暖锅，我高兴得不行。
这不就是火锅吗！
“娘娘还是要注意饮食，锅子好吃，却也容易积食。”青莺笑盈盈地提醒着，逗着泓儿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过得真快啊，泓儿已经可以自己在地上玩玩具了。
听闻北疆的事迟迟决定不下，皇帝也日日愁眉，除了欣然生辰去过几次云锦殿，剩余的时间都在卿巧阁，眼看着入冬，一旦局势有变，北疆顺着冰河南下，淮蕸极易生变故。
是亲王欲要造反生事？古氏不是安分禁足一年有余，为何北疆会不安呢？
我因身份有别不便多问，看来还得靠谭晋与王堃将军的关系打探一番。
皇后自那日求见了皇上，就像突然转了性子，在院内养起了鹦鹉，鹦鹉学舌实在是有趣，引的皇上隔日便要去景华宫，这不沈心如带着赵欣然一同来到蘋菁宫的竹林品茶，趁着冬雪未至，竹林还难得一片绿海。
“泠娘娘怕是育儿辛苦，这眉眼间也带着疲倦。”得，当着熟人的面又开始称呼娘娘了。
“姐姐实在是心大，皇上也是好些时日没来云霄殿了，不过看着含月公主已经恢复如初，妹妹也算是放下心了。”姜柳烟虽也跟着嘟囔，可也是真心想着含月落水的事，我示意青莺去换茶，赵欣然沉默许久，行了礼跟着青莺去帮忙，自北疆回来，赵欣然就不大爱说话了，除了常去百经阁誊写经书，就是到我这里请安，也是小坐便走。
随她吧。
“倒是贤妃，虽一直待在皖桦宫大门不出，到底是皇上救命的恩情在，这年年的恩赏，除了皇后宫中便是皖桦宫的独独占了大半，还是我不受宠爱，也不像泠娘娘有儿女福泽，就连青竹馆的那位都有位公主……”沈心如向来说话不瞧人，青竹馆就在竹林东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里带酸，让人不适。
“姐姐也喝点茶润润嗓子吧，这话要是被贤妃听见，也是少不了怪罪的，时候不早了，各位也早些回宫吧。”我示意铃儿送客，但留下了赵欣然。
关于北疆，眼前这位或许有更真切的消息。
“欣然姐姐，你升了位份，我还没好好为你庆贺呢。”我带着她进入宫内，示意青莺换上她爱吃的桂子楂糕，赵欣然没有子嗣，但能一举升到我的位份之前，要不是前朝那位位高权重的赵大人，我想也难熬。兄长发落北疆却不连带族人，就算发落北疆也能留在亲王府当差，这是赵家难以捉摸的能力。
这也是赵欣然能在我之上的能力，姜柳烟的盛宠依旧，也是皇帝看中其府上的玉器生意罢了。而我李府实在拿不出手，皇室从不以一家药材为皇家所用，而制茶只是我为了谋生的手艺罢了。
说来也是很心酸，一子一女，还不如以玉器为业的姜家贡献大，毕竟邻国与边境的恩赏，姜府的玉石就占了大半，剩下都是北疆的亲王所进献，如今北疆似乎不安定，皇上格外看中姜柳烟也就说得通了。
若能生个一男半女，贵嫔之位一定是姜柳烟的，可是她不稀罕。
“妹妹有了皇子，保不齐皇上会升你为妃位。”自从关系缓和，私下里赵欣然与我经常说笑，难得能够使使小性子，她也放松了许多。
“这昭仪之位，也是皇上看着父亲前朝有功赏给我的，为了脸面罢了，哪里有妹妹福泽深厚。”我看着她的眉眼，成熟却也难掩稚气，发饰简单，垂在耳边的玉坠晶莹剔透，还是入宫的时候赏的。
“妃位也好，修仪也好，我只希望顺遂地过下去。”
“卿巧阁彻夜灯火，我想姐姐也多少有所耳闻，妹妹只打听一句，是否是北疆有什么事？”
“兄长确实有传过书信回来，听说是亲王抱病，边境的部族蠢蠢欲动，皇上心急也担忧亲王的安慰，但王堃将军一向镇守南边，怕是费时费力，难以调度。”
“原来如此，那云霄宫的那位……”
“妹妹说古氏？古氏病卧不起，这不姜妹妹的云霄殿也跟着一起需日日净扫，要不是皇上拨了人为姜妹妹隔出院落……自你生产完一直大门不出的，是错过好些事情……”
“这样啊，主要泓儿早产，我实在马虎不得……”
好端端地，古氏为什么会生病，皇后正巧身子大好又是什么原因，贤妃虽置身事外却能把握众多人的命运，我也好，含月也好，这白月光并没有听起来那样洁净，仿佛有更深的秘密等着我……我对上赵欣然的眼，未等我说话她已然明白我的需求“北疆那边，我会让哥哥多加小心。”
我示意青莺拿来纸笔，烛火下赵欣然写下字字句句，而我心中也有万语千言。
不行，我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