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温的回转,这李府的院子里也百花争艳了起来。伴着清脆的鸣啼,铃儿捧着新进的布料走到床榻前,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小姐,小姐,快起来瞧瞧,府上新进了好些缎子,奴婢捡了好些明亮的色,拿来给小姐,看看做什么样式的好。”
我抬眼一瞅,尽是些花红柳绿的颜色。我小小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欣赏水平见长啊。
“铃儿,要不你随我去趟库房,再捡些素雅点的料子。我瞧着前些天进了些淡紫青绿的绸缎,眼见着天气转好,也添些清凉的衣饰,你觉得如何?”
怕是少见我如此的好兴致,这丫头竟乐呵呵地先跑了出去。
穿过回廊,眼帘被阳光,花和绿叶塞得满满当当。铃儿领先我几步,还催着嫌我慢吞吞的。这不是回头的功夫,转身就撞上没好气的王嬷嬷。
“这丫头怎么做事的,眼睛没长就直戳戳往人身上撞啊,这冒冒失失的劲儿,要是冲撞了老爷……”
我只得上前几步连忙赔不是,这丫头的错,尽是我来兜了。
“正好,老爷让我给小姐带话,今晚有家宴,望小姐好好准备,别给老爷丢脸。”说完扭头就走了。像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和我共处一室似的。
不过,“别给老爷丢脸”这种话,也就王嬷嬷说得出口吧。
铃儿讨好似的贴过来,我一想就是这丫头成天到晚给我惹祸,正准备生气。转念一想,在这深宅大院里,也就眼前这点生气了吧。
从库房回来,我便开始思考王嬷嬷说的晚宴一事。
铃儿知晓我因病损伤的记性,便将这李府的家谱娓娓道来。李府的旁支之多,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借由祖上的家产发展起来的纺织业和药材业,甚至远输这个时代的“开封府”。只怕这座城镇早已以李姓为荣了吧。这就是说,所谓李府的家宴,不仅包含了商业上的竞争,双双眼睛盯着的,还有这府上未知数的“金山银矿”。
无论如何,我这个从未露面的小姐,只会被当作威胁。
我轻叹一口气,看来,此家宴非彼家宴啊。
宾客陆续到来,我且在房间梳妆,不觉紧张起来。铃儿有所察觉,拿着木梳顺着我的发尾。
“小姐莫需担心,待会席上奴婢会代小姐打点一切,借着您大病初愈的缘由,应是不需多说些什么。”
“要是知晓他们的来由,我便不会这般无措。在这眼子上寻上府来,与我多少有些关系。来者借家宴之便,打探我的底细,多少不带善意,还是小心为好。”
抿上一抹鲜红,镜中的人儿仿佛带上一副面具,今晚的战场,不知谁死谁伤。
回廊的尽头,觥筹交错间的欢笑声,盖住了我的不安与恐慌,无论如何,我只能昂起胸脯,带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宾客中央的李府老爷。
“爹爹今日大摆宴席,迎得四方宾客,小女子梳妆打扮有失远迎,莫不要丧了各位的兴致。”
顺势作揖起身,一个眼神示意铃儿唤上下人端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别的我没有把握,能让爹爹长的了面又能不落人话柄的事,便是我这学的一手的好茶艺了。
如我所愿,称赞声让爹爹的眼神发光,我在李府以后的生活,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许地位。
“听闻小姐大病初愈,竟也费心准备这些,实在难得。”
眼前这位,较我爹爹长不了几岁。多少也是叔伯辈分。
“婉儿应是没见过,这位是张叔伯。”爹爹晓得的,我这冒牌小姐,关键时刻绝不能掉了链子。
果然,我被冠上李婉的姓名,在这陌生的府院拥有了连自己都未知的人生。
“叔伯客气了,若嫌不够,让下人再斟上一杯,好好品尝。”
笑脸迎上,既然我作李婉,定在这府邸活出命运在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