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的电子屏，那跳动的数字总是那么醒目，此刻已然跳转到“高考倒计时 623天”。黎星坐在教室里，眼神却游离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微风轻拂，泛黄的叶片打着旋缓缓飘落，最后落在刘莎空荡荡的课桌上。
自从那次换座风波后，刘莎就请了整整两周病假。黎星的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虽然刘莎的行为非常过分，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也确实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黎星！”物理老师那严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他的思绪。物理老师手中的黑板擦重重地敲在黑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上来解这道电磁感应大题。”黎星的心里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老师那锐利的目光。他慌乱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拿起粉笔，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上讲台。
粉笔灰簌簌地落在他的校服衣袖上，他解题时，后排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有的女生在聊着学校里那个谁谁谁，说真的帅；也有人在讨论刘莎的处境，听起来刘莎似乎准备转学。黎星的心里有些烦躁，那些声音像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他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物理公式，在黑板上写下一行行解题步骤，可思绪却总是被那些声音打断。
终于解完题，他回到座位上，心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他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放学铃响起，那声音混着秋雨敲打玻璃窗的滴答声，传入黎星的耳中。他的裤兜里，诺基亚 5230震得发烫。QQ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阿杰的像素头像在屏幕上闪烁：“江滩轮渡站，现在出发？”后面还附加了一个颜文字笑脸，可这笑脸却让黎星喉头发紧。他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他期待着和阿杰的见面，又紧张于即将要做的事。
回到家，玄关处，奶奶正坐在小板凳上纳鞋底。奶奶戴着老花镜，那镜片后的眼神透着岁月的温柔，老花镜不知不觉滑到了鼻尖。奶奶一边熟练地穿针引线，一边抬起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星星啊，明天春游要带饭吗？”黎星的心里一紧，他从来没有对爷爷奶奶说过假话。此刻，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是……是物理竞赛集训。”黎星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沁出汗，说谎时他总忍不住捏紧什么东西，“可能要在同学家借宿。”奶奶抬起头，目光透过老花镜的上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哪个同学？上回来修电脑的小陈？”黎星盯着鞋柜上全家福里父母模糊的笑脸，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去年台风天他冒雨帮邻居关窗，被奶奶念叨了整晚，此刻说谎的罪恶感比那夜的暴雨更汹涌。他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声音有些发闷：“嗯，就是他。”
爷爷从晚报后探出头，脸上带着疑惑：“哪个同学？上回来修电脑的小陈？”黎星的心里又是一紧，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着爷爷，语气里居然带着些不耐烦：“是的，是的，就是他。”爷爷看了奶奶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奶奶望着他点了点头，继续纳鞋底：“那你去吧，注意安全。”黎星点了点头，拿起帆布包，转身走出家门。他能感觉到背后爷爷奶奶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是牵挂。
出租车碾过积水的街道，车轮溅起一朵朵水花。计价器上的红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仿佛在跳动着他紧张的心跳。黎星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霓虹灯在雨帘中晕成彩色光斑。司机调频广播里放着《最炫民族风》，那欢快的旋律此刻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副驾座摆着一个穿水手服的摇头娃娃，那模样和阿杰游戏角色莫名相似，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小兄弟去约会啊？”司机突然开口，后视镜映出他促狭的笑。黎星耳尖发烫，怀里的帆布包突然震动，是阿杰新发的消息，问他到了没有。黎星的心里一紧，他看着手机屏幕，手指有些颤抖地回复道：“快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看着窗外的雨景，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既期待着和阿杰的见面，又为自己对爷爷奶奶的欺骗感到愧疚。
轮渡站昏黄的路灯下，穿淡紫色 lo裙的少女正在玩翻盖手机。那蕾丝边堆叠的裙摆随着江风轻轻扬动，仿佛一朵盛开在风中的花朵。过膝袜上别着蓝闪蝶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黎星走近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少女耳垂的碎钻耳钉衬得雪白的肤色更加分明，她的妆容精致，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
“请问……”黎星退后半步，目光扫过对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有没有看到穿黑色卫衣的男生？”他注意到少女指节分明的手，尾戒上的蔷薇花纹在暗处流转微光，那是阿杰一直喜欢的款式。少女用甜腻的声音回答：“可能在便利店哦～”转身时裙撑扫过黎星小腿，他瞥见对方后颈没贴牢的肤色胶布——似乎有点眼熟。
当黎星掏出诺基亚要拨号时，少女突然从背后蒙住他眼睛。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男声混着笑意炸开：“阿星！你是个笨蛋吗。”假发上的山茶花发簪轻轻摇晃，阿杰踮脚时露出男生校裤的松紧带，蕾丝颈饰下喉结随吞咽动作滚动。江轮鸣笛声吞没了黎星的惊呼。阿杰扯开束腰魔术贴，露出黑色运动背心：“好看吗？”他转圈时裙摆掀起的气流卷着香水味，眼尾贴着的水钻随表情颤动，“特意在日本订做的。”
黎星突然发现阿杰锁骨处贴着那天夜里的卡通创可贴，边缘被粉底遮盖得斑驳。江雾漫过他们相触的指尖，远处轮渡亮起暖黄的灯，像坠在少年裙摆的星。他们站在江边，看着江水滔滔，偶尔有船只驶过，泛起层层涟漪。阿杰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对自由和美好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