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张爱玲《半生缘》

“你有多爱云非？”夏颢天问道，仿佛问这个问题让他下了很大决心。

“我希望在我人生剩下的日子里，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的脸。”我看着远处慢慢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那是一张遥远的仿佛在天边的我没有办法触及到的脸。

夏颢天的表情好像一瞬间沉寂下去，好久都没说话。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问夏颢天：“我来这里只想老老实实留两年学然后就回家的！”

他看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两点。一是你太美丽。二是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这两点足够把我们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了。”

我怀疑地看着夏颢天，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在胡扯。

太阳终于全部落下去，这片墓地迎来了属于它的夜晚。

“我们回去吧。”夏颢天说。

“好。”我抬头看看天，“今晚是个满月。”

他也抬起头，仰天长叹一声：“我多希望他不是我弟弟。”

“为什么？”我问道，他总是没头没脑说出一些话。

“没什么，小丫头，你小心点脚下。这个墓地没有经费吗，连灯坏了都不修。我以后可不敢葬在这儿，谁来看我说不定还摔一身泥回去。”

“别乱说！”我有点怕，紧紧跟着他。

“你怎么这么胆小？”夏颢天看着我笑起来。

“想释放下压力吗？”在回去的路上夏颢天忽然问我。

“怎么释放？”我问道。

“安全带系好了吗？”

“系好了。”

他猛然开始加速，并打开了车顶斗篷。

“啊～”我尖叫着，好酷的敞篷跑车！我看着眼前的景物飞快倒退，而且越来越快！

车飞速行驶在高速路上。安静的大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这上面所有的事物都在这片美丽的夜空下沉睡，只有很远处有偶尔点点灯光。

在这昏暗无边的旷野中，天地这么辽阔，衬得我们如此渺小。我感觉我现在好像离人类的生活很远，完全处在这片自然中。

“你知道我现在想去做什么吗？”由于车速太快我的心兴奋地砰砰跳着。

“想做什么？”

“我想去浪迹天涯！”

“我陪你去好不好？”夏颢天专注地盯着前方。

“那我们去哪儿？！”我喊着，快速的心跳已经让我平静不下来。

“我们去夏威夷冲浪，去尼泊尔徒步，去南太平洋潜水，去北极圈看极光！”

“哇！你都去过吗？！”我大喊起来。

夏颢天点点头。

“你好了不起！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哈哈哈！”我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他的车速渐渐慢下来，“你知道最让我心动的风景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道。

“曾经有个女孩，把我当成别人，吻了我。”

我摸着还在狂跳的心想着：“谁这么眼瞎？这还能认错人。”

“哈哈哈，那你真的好悲惨，哈哈哈…”我笑得花枝乱颤，“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夏颢天没有说话。

“那就是还喜欢咯！你觉得这样白白喜欢值不值得？”

“你上个问题都问完了，再问这个就没有意义了。”他的回答总是让我不太懂。

到了家我下车前对他说：“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

“没事。”他疲倦地笑了一下，“快回去休息吧。”

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江远似乎很忙，没怎么找我。只是有时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他从没提起巫媛媛，我也不提起她。

当我在暗自期盼江远是不是要把我忘了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开门后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中年妇女，有点眼熟。我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这是江远家的佣人宋嫂。

“阿姨，你怎么来了？”

宋嫂笑眯眯地看着我，“江先生让我今天来帮你收拾房间，买菜做饭什么的。你有什么事都交给我好了。”说完就进了屋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我这没什么收拾的。”我赶忙说。

“没事，放着我来就行了。”宋嫂不停手开始打扫房间。我只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看她这架势一会儿肯定还要去买菜给我做饭，等我吃完再刷碗。我实在是不想跟她在屋里独处。

当她房间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开口了：“我今晚不想在屋里吃饭，要不宋嫂我请你出去吃吧。”

“这怎么能行！江先生…”

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没关系，走吧走吧。”说完我生拉硬拽把她拽出了门。

我带着她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中餐馆，“阿姨，这家可以吧？”

宋嫂高兴得合不拢嘴，但还是有点犹豫：“江先生他…”

“没事，不用管他。”我拉着她进了饭店。

点好了菜，宋嫂嘴里不停地夸着我：“洛小姐，你长这么漂亮人还这么好，难怪江先生这么喜欢你。”

我看着宋嫂，忽然来了兴致想跟她好好聊聊天。

“阿姨，您在江远家做了很久了吧？”

“嗯！好些年了。我以前在国内也是做这个的，专门伺候那些有钱的人家。”她颇有点骄傲，“我儿子来这边工作后我也来了，来之后就一直在江先生家。”

“那你见过江远之前的未婚妻了？”

“你是说卫小姐？”她说着又看了看我的脸：“你们真的好像。我就说江先生是个深情的人，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卫小姐，可惜…”

“那你给我讲讲呗。”我托着下巴微笑看着她。

宋嫂回忆了一下，“卫小姐跟江先生在一起前还有一个男朋友。但是听说她跟江先生见面后简直是一见钟情。后来她就跟她男朋友分手了，跟江先生在一起。”宋嫂有点费力地想着，“这期间好像还有人想跟江先生抢，卫小姐那时真是很多人喜欢。但是她最后还是跟江先生在一起了。”

“然后呢？”我问，“她跟江远在一起之后相处怎么样？”

宋嫂小心翼翼看着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放心，我不会，说吧。”我笑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止不住她那个八卦的嘴，又开始讲了起来：“卫小姐住进江先生家之后，江先生对她简直好得不得了，都是捧在手心上的！有时候连吃早饭卫小姐不愿意起床江先生都是抱着她去吃饭，还一勺勺喂她。卫小姐喜欢猫，江先生就给她买了一只到现在还养着，那只猫可贵了！”

我想起来应该是我那天见到的那只猫，很爱在江远怀里撒娇却看起来对我很有敌意。

“还有卫小姐喜欢蓝色，很多衣服都是蓝色的。江先生还经常给她带回去大把大把的蓝玫瑰。太浪漫了！”

忽然我脑袋里好像什么通窍了似的。

为什么江远总送我蓝玫瑰。

为什么我每次看见巫媛媛的礼裙都是蓝色的。

还有…为什么那次我在店里试的那件蓝色的裙子，江远看得如醉如痴。

“他们俩一直这么好吗？都没吵过架吗？”我问宋嫂。

“就吵了一次。”宋嫂的表情有点难过，“其实卫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性格也很温顺，平时都顺着江先生。可是那天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卫小姐要走，江先生不让。吵着吵着卫小姐忽然吐了，我们吓坏了赶紧送她去医院。结果查出来她怀孕了。”

“然后呢？”我听得入了迷。

“我和江先生当然很高兴，但是卫小姐从回来后就一直没再跟江先生说话，还是坚持要走。我到现在都很奇怪卫小姐那么温顺的一个人怎么那次这么固执。”宋嫂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看到江先生在卧室里跪在卫小姐面前求她不要走。唉…江先生真是痴情啊！我不明白为什么卫小姐怀了他的孩子还这么狠心。”

“再后来呢？”

“再后来江先生为了让卫小姐开心，准备带她去试婚纱。听说那件婚纱是江先生在一年之前专门去意大利找人订做的。可惜，卫小姐在路上就出了车祸。”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我拿起筷子：“阿姨，我们边吃边说。”宋嫂吃了几口，连声称赞。

“洛小姐，你跟江先生很配的，你们会结婚吧？江先生之前那个女人，像个狐狸精一样总缠着他。在家里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还来使唤我！哼！江先生根本不喜欢她。”我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在说巫媛媛。

“江远还是喜欢她的吧，毕竟她陪了江远好几年。”我笑着说。

“喜欢什么呀！有一次江先生喝多了回来跟我说她就是他无聊打发时间的！”宋嫂一副瞧不起巫媛媛的样子。

我看着面前的菜没有做声。她用命换来的就是江远这句话。不知道她泉下有知的话听了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应该是彻底死心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