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终于临近午夜，聚会即将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开始离开。

夏云非对我说：“小雪，你等一下，我送完他们就送你回家。”

秦至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算了我送她吧，正好顺路。”

我看着忙了一晚上的夏云非，他的眼神有些疲倦，不忍心他再送我，便说：“我就坐他的车回去吧。”

夏云非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我跟着秦至清出了门，原来林雅南也坐他的车。她肯定是坐副驾驶的，于是我默默爬上后座。

开车前秦至清手里一直在转来转去玩一包烟。

“怎么不抽一支？”林雅南问。

“小雪不喜欢烟味。”秦至清心不在焉地说，好像在考虑别的事情。

林雅南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车开了，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也不知道秦至清往哪里开。终于车在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门口停下，“南姐，到了。”

林雅南看着他，语气有点咄咄逼人，“我记得小雪好像住学校附近吧。她更近，怎么不先送她？”

我有点诧异，林雅南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不过也是，秦至清怎么不顺路先送我回去，这样不是更绕远吗！

“不管谁近肯定是先送南姐回家啊！”秦至清回答得天衣无缝。

不过林雅南似乎对他说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什么也没说就开门下车了。秦至清也没管她生没生气，开车就走。

我转过头，透过后车窗看到林雅南并没有进小区，而是站在那里发呆。我又转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南姐没生气吧？”

“不会。”他简短回答。

我忽然想到我和夏云非在厨房接吻是不是被他看到，顿时有点脸红，不敢再讲话。

车不一会开到了一条沿海的道路上，我不禁疑惑秦至清到底在这个城市绕了多大的圈啊，都开到海边来了。

他拐下了马路，停好车，什么话也不说自己就下了车。搞什么名堂？我独自在车里坐了一会，发现他站在海边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只得下了车。

“你站这里干什么？这么冷我们快点回去！”我边向他走边说。

秦至清转过来，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难过。我见过他玩世不恭的脸，凶狠冷酷的脸，嬉笑轻佻的脸，但是从未见他如此难过。

“你…怎么了？”我走到他面前轻声问。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很紧。我吓了一跳，奋力挣扎未果后仰起脸，“你疯了？快松开！”  

他低下头，“你再动我就要亲你了。”

我刚扭了一下，发现他的脸凑过来立刻低头把脸埋在他胸前。

过了好几秒，他没做声，我也不敢动。

安静了许久，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小雪，你喜欢夏云非？”

我心里一跳，他还是看见了。

他见我没说话，缓慢低沉地说，“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他的语调有点颤抖，“我就放弃。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我会和夏云非争到底！”

他的语气如此悲伤，我听了也有一点黯然。我偏过头，有一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路边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不知道车上的人是不是也想下来看风景。

我的性格是从来不怎么会拒绝别人，伤别人的心，所以以前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吃亏。但是我知道眼前这种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敢抬起头看他，低声但是肯定地说，“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停顿了一下，“你还是放弃吧。”

秦至清抱得更紧了，我偏着头靠在他胸前。

远处的天空升起了几朵烟花，在这寒冷的夜里愈加显得清冷孤寂。路边的车已经不见了，估计也觉得这里很冷清吧。

“我送你回家。”秦至清终于松开我，转过身，默默向车上走去。

“那个…你以后要开车的话能不能别喝酒，真的很危险。”上车后我跟他说。

秦至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答应你。”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跟你说一件事，离江远远一点。”我有点惊讶他今天怎么不叫他大哥了。

“那我先问你个问题，小柔是谁？”我自从那天跟江远吃过饭后一直对这个人有点好奇。

秦至清猛地停下车，“你从哪里知道的？”

“前，前几天江远请我吃饭，他…后来好像喝得有点多，就叫了这个名字，好像把我当成她了。”我结结巴巴说着。

秦至清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坨了，“她是江远以前未婚妻。”

“以前的？”

“嗯…后来因为车祸去世了。”他接着说，“但是这些跟你都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江远就别跟他接触。”

“好，我知道。”我呼了一口气。

秦至清仿佛看出了我心里的胆怯，握起我的手说：“他要是对你产生什么困扰，你就来找我。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感动，但是还是抽出手，“送我回家吧，谢谢。”我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那天你帮我出了多少钱还是告诉我，我会都还给你的。”

他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开动了车没有再说话。

自从秦至清那晚送我回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也许这样最好，从此尽量别联系。

夏云非现在也不在这个城市，于是我在等待和盼望中安安静静过完了元旦。现在是寒假阶段，因为这里寒假比暑假短得多，所以我跟爸妈说好暑假再回家，省了笔路费。

过了元旦好些天，已经开始上课了，夏云非还是没有一点信息。

我的心里有点不安，他是不是反悔了，他觉得没那么喜欢我了？我怎么办？我这些天无数次幻想和他在一起后的美好生活，有时候想着想着半夜也会笑出声来。现在才感觉到这些就像是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泡，置身在其中感觉美妙梦幻，但永远不敢触碰，碰到了泡泡破灭梦就醒了。

夏云非的电话终于在一个我上自习的下午打了过来。

“小雪，”好久没听到他说话，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等很久了吧。晚上八点来学校旁边那个海滨公园…对，就是白天很多人休息的那个地方，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的心怦怦直跳。自习剩下的时间我早已无心看书，连晚饭我都没心思吃。终于等到时间快到了我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背起包就走。

路上我的心都快飞起来了，终于等到你了！

我走得很快，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学校过条马路就是海滨公园了。白天这里的人很多，但现在里面静悄悄的。树木伴着不远处的海浪声轻轻摇曳，在白色的路灯下留下了婆娑的影子。

刚刚在我后面几个人也走得很快，不知道去赶什么事，不过现在又没了踪影。

终于快走到夏云非说的地方，透过树丛前面那片空旷的地方似乎没有人，他还没到？我看了下时间，都过八点了，他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特别是今晚这种时候。

忽然我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站着两个不认识的外国人。其中一个脖子上的纹身都快延伸到脸上了，看起来非常可怖。

我心里一惊，退了两步。这时我身后一支胳膊忽然揽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白毛巾准备蒙到我的嘴上。

我吓得魂都快飞了，脑里立即想到以前听到的人贩子拐卖妇女儿童的传言，就是这样把人先迷倒，再拖进车里。我千万不能这样！

我立刻屏住呼吸，用尽力气在那只揽着我脖子的手上抓了一下。我感到我的指甲深深地抓进了他的肉里刮下来一块皮，以致那个拿着毛巾的手有点歪斜，没有全蒙到我脸上。

我拼命推开他就跑，刚才后面那两个人已经跑了上来，其中那个脖子纹身的人拉住我就往旁边拖，还一边向另一个人说，“一会抓紧时间拍照片！”

我手脚并用连踢带踹拼命想甩开他，同时没命喊起来，“救命啊！”但是另外一个人也上来拉住我。我越挣扎越绝望，不敢想我今晚的下场，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旁边冲上来一个人撞到纹身男身上。他的速度很快，连我也被撞倒到旁边的地上。

我想爬到远一点的地方，却发现我的手脚使不上力气，头也有点晕，我到底还是吸进了一点毛巾上的麻醉剂。

那个撞上来的人已经和那三个人撕打在一起，我躺在地上，尽量缩到离他们远的地方。

那三个人竟然带了棍子和刀，他们把那个人打倒在地，棍子一下下打在他身上，发出沉重而揪心的声音。

然而那个人竟然顽强地爬起来，扑倒其中一个人，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打下去，完全不管另外两个人对他的拳打脚踢。终于他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但是那些人还是没停止对他的殴打。

不要！他会死的！我拼命想喊救命，但是什么也喊不出来。

也许是外面街上传来了过路人的声音，也许是那两个人终于打不动了。他们其中一个人掏出刀，向他捅了一下，拖着另外一个人匆匆离开。

我躺在地上，面朝着那个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不会是死了吧？

麻醉剂作用越来越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皮沉重抬不起来。

那个人竟然艰难地支撑起来，朝我一点一点爬了过来。终于他爬到了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他的那只手湿漉漉的，把我的衣袖全都浸湿了。

他是谁？我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最后能感觉到的就是我的眼泪滑过脸庞。